等不到玫瑰盛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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插图/夏诺多吉01是我一个人的玫瑰花迟景再次见到阮宁是在三月。那天送花的车停在花店门口,送货人拿多了玫瑰花,想忽悠他全包了,迟景边盘点边好脾气地拒绝。送货人说:“今天是个节日,会有人来买玫瑰花。”迟景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,他问:“什么节日?”“白色情人节啊!迟老板一看就没有女朋友。”送货人笑他。迟景发了一会儿呆,说:“卸货吧,我全要了。”没一会儿,不同颜色的玫瑰花摆满了整个花店。花店售货员埋怨:“老板,白色情人节没几个人过的。”“我过啊。”迟景笑着掏出卡,“刷枝玫瑰花,然后你今天放假。”迟景向来任性,售货员习以为常,便留迟景一个人坐在花店里。门口的风铃响起,清脆动听,他抬起头,第一眼就看到了阮宁。阮宁穿了一身蓝白条纹的运动服,马尾高高地扎上去,随着动作摆动着。他被成片的玫瑰花挡住身影,她没看到他,先是“嚯”了一声,又回头招呼后面的摄影跟进来:“这家花店隐蔽,先藏起来。”阮宁踮起脚往这边看:“老板在吗?”迟景便站了起来。隔着一室的玫瑰花,他和阮宁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。仅仅一秒,阮宁就错开了目光。在娱乐圈中混久了,她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的本事,习惯性地牵起嘴角:“玫瑰花多少钱一枝?”迟景重新坐下:“不好意思,玫瑰花不卖。”空气中一片寂静,他听到阮宁小声跟摄影说关掉设备,不一会儿,又听到轻微的脚步声,一步一步穿过玫瑰花站在了他的面前。阮宁随意地坐下来,说:“开花店不卖花,图什么?”迟景慢吞吞地修剪着花枝,笑了笑,说:“图这些玫瑰花是我一个人的啊,我可以慢慢陪着它们,从盛开到凋谢,它们是我的玫瑰花。”阮宁也曾经是他的玫瑰花。他参与了过程,看着她在聚光灯下成长,却没等到盛开,就被他还给了全世界。02你要对我负责“老师不在。”阮宁将消息发送出去,背书声在耳边交叠响起,嗡嗡嗡的,像几百只野蜂飞舞。她眼角的余光不住地往后门瞥。终于,后门出现了一个身影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到了她的身边。来人松了口气,问:“在背什么?”少年人经历了变声期,嗓音轻哑,在嘈杂声中直直地钻进她的耳中,她的耳尖微微发烫。她说:“老师要抽查背诵。”少年小声嘀咕:“老师太过分了。”他翻开书,说:“对了,舞我已经扒完了,随时可以教你。”阮宁一怔:“这么快?”迟景得意地瞥了她一眼,笑容轻浅:“是不是很庆幸收我为徒?”阮宁含糊地应了句“是是是”,就督促着他赶紧背书。迟景怕被老师留堂,捂住耳朵专心背书去了。他是专心了,阮宁却走了神。他在背一首田园诗,诗人向往世外桃源,诗歌意境恬淡,偏生被少年加快语速读出几分急躁来。人总是这样,向往的永远是自己没得到的。比如身在校园里的迟景,明明有一份纯真可守,他却偏要向往浮华名利的世界。是了,迟景学跳舞,不是因为喜欢,而是因为有人喜欢看他跳舞。阮宁就是其中之一。她是在很偶然的机会下看到迟景跳舞的。那是去年冬天,班里为了更好地迎接高三最后半年,组织了一次野营。哪想进了山后就遇到了暴雪,二十多个少年人在帐篷里冻得瑟瑟发抖。好巧不巧,她跟迟景在一个帐篷。两人相顾无言,听着雪花簌簌地落在帐篷上。迟景先开了口:“我想出去看雪。”“那不行。”阮宁是此次活动的负责人之一,雪下得这么大,他们人生地不熟,谁也不能私自外出。她劝迟景:“等雪停了再出去。”迟景答应得很好,等阮宁睡了一觉醒来,他人已经不见了。她身上盖着黑色的羽绒服,毛茸茸的领子,一看就是迟景的。手边有张纸条:“没走远,不会有事。”……才怪!雪已经停了,营地一片寂静,大部分人都在睡觉。脚印被雪覆盖住,只留下浅浅的印子,她抬脚顺着脚印往前走。迟景说得倒也没错,他确实没走多远。只走了五分钟,阮宁就看见了他。迟景爱笑,总是笑眼弯弯的模样。阮宁却总觉得他笑得不走心,眼睛是笑着的,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。此刻站在雪地里的他却没有笑。少年很高,从侧面看有点瘦削,他穿着淡粉色的低领毛衣,修长的脖颈上有三颗醒目的小痣,性感又可爱,一张脸生得干净又好看,像清澈却没有温度的阳光。北风呼呼地吹来,刮起细碎温柔的雪花,随意地打在他的身上,他戴着白色耳机,线一另一端连接着手机,脚下在动,舞步生疏,却很吸引人。她正看得发怔,迟景突然回过头,撞上了她的目光。她愣了一下。迟景却是笑了,笑意自眼底蔓延,他说:“阮宁,你看了我跳舞,就要对我负责。”03难道你不要教我吗?阮宁觉得迟景太无赖了,所以她断然拒绝了迟景的要求。她把羽绒服丢给他,说:“跳舞不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吗?”“对啊。”迟景理直气壮,“可你是第一个。”据迟景说,跳舞是他自学的,抓不到门道,放不开脸面,又因个子太高,有些肢体不协调,以至于不太好意思跳。阮宁反问:“学跳舞干什么?考试又不考。”迟景说:“我想当练习生。”关于练习生,阮宁有过耳闻——想当偶像的人去娱乐公司训练,再根据自身的能力出道。迟景坐在她身边,掰着手指头跟她算:“老师说我唱歌不错,跳舞不太行,rap不会唱,就剩脸长得好看了。”他抬起头,说:“难道你不要教我吗?”阮宁从小学跳中国舞,上了高中后才渐渐荒废了。学跳舞很苦,迟景又学得迟,基本功完全不行,阮宁觉得他肯定学不了两天就会放弃。但是她没有想到,迟景竟然真的咬牙坚持了下来,且因天赋不错,进展飞快。他在舞蹈室里拿毛巾擦了擦汗,眼神明亮地看向她:“阮宁,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报名?”阮宁翻着手上的书,漫不经心地拒绝他:“不。”“为什么不呢?”迟景倒在地板上,“我看过你以前演出的视频,你跳得那么好,为什么放弃?”迟景这个人,说话从来不知道拐弯抹角,一刀刀地硬往人家伤口上戳。阮宁来了气,轻轻踢了踢他,说:“不准休息,起来继续练。”迟景当真是热爱跳舞,站起来就继续练基本功,肆意地挥洒着汗水。窗外干枯的树枝上,雪不断地落下来,慢吞吞地融化着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迟景说:“走吧,我送你回家。”自冬令营结束,寒假开始后,迟景每天都会来接她,单车停在楼下,他抬起头喊她:“阮宁,我来接你啦!”每每这时候,阮宁打开窗户,便能看到迟景挥舞着小雪球砸上来,小雪球在半空坠落,偶尔溅到少年的身上,狼狈却很美好。她瞪他:“别说话,等着。”没一会儿,她从家里溜出来,上了他的单车,单车摇摇晃晃在雪地里留下浅浅的轱辘印,他的声音随风落在她的耳边:“阮宁,你人真好,那么冷的天也愿意出来教我跳舞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了句什么。风更大了,呼呼地吹起他的围巾。她到底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。他说:“其实你也想跳舞,是吧?”04阮宁长得好可爱啊那天阮宁到底没回答迟景的问题。冬雪在并不炽烈的阳光里悄然融化,水珠滴答滴答地打在教室的窗户上,偶尔有一两滴调皮地溅在阮宁的发上。她甩了甩头发,旁边的迟景正在写作业,英文书写漂亮而优雅。察觉到她的目光,迟景头也不抬道:“真羡慕你,不用补作业。”阮宁忍住笑:“那是因为每次你跳舞的时候我都在写作业。”迟景拉了拉嘴角,说:“不专心看我跳舞是吧?”圆珠笔在指间转了转,他按掉笔尖,抬手在她额上戳了戳,“你肯定是怕看我跳了心痒痒也想跳,所以才不看!”阮宁面无表情地拍掉他的手:“你到底什么时候放弃?”迟景性子倔,最不懂的就是放弃。六月有娱乐公司招新的练习生,他想去试一试,只是觉得一个人孤孤单单,就想拉阮宁一起。他比三指发誓:“现在只是报名,招新选拔赛是六月底,绝对不会耽误高考的。”阮宁说:“到时候再说。”迟景默认她是同意了,兴致勃勃地找要表演的舞蹈,连课都不认真听,结果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。他直直地站在她身边,听她小声报了题目,答案张口就来。迟景很聪明,是那种不需要多用功就可以考出好成绩的聪明。老师挑不出刺,但又不肯让他坐回去,说:“迟景,你是跟阮宁坐一起的吗?我什么时候给你调的座位?”阮宁无辜躺枪,她用书本盖住半张脸,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去看迟景。迟景低头,正撞上她的眼神,他心底一软,满脑子都是“阮宁长得真可爱啊”。嘴巴比脑子快,等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已经把这句话说了出来。完了。迟景心底一凉,果然见阮宁一脸无语地看着他:“说人话。”迟景并不在意满教室的哄笑声,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:“老师,我的意思是说,阮宁太可爱了,我不忍心她的数学成绩不可爱,所以来教教她。”老师大手一挥:“行,阮宁上来把这道题做一下,让我看看迟景教得怎么样。”阮宁眼前一黑,半晌才从座位上起身来到黑板前。她手里攥着粉笔看着黑板上的题,竟意外地发现这道题迟景还真的跟她讲过。她抿了抿唇,粉笔落下去嗒嗒作响,解题完成。想了想,她在答案最后留了一句“老师今天也很可爱”,并附上笑脸,总算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。在老师面前,这事是过去了。在阮宁和迟景之间,却还没完。阮宁发誓,她绝对没有利用职务之便让迟景加训,导致他练完后瘫在地上起不来。阮宁站起来:“走了,回家。”迟景不动。阮宁在他身边蹲下:“你就那么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当练习生吗?”迟景睁开眼,眼中没了笑意,只有认真。阮宁被他看得心头一颤,好不容易稳住心神,硬是没挪开目光。好一会儿,迟景坐了起来,说:“好吧。”他低着头,连发旋都透露出一股沮丧来:“我只是看你那么喜欢跳舞,想让你跟我一起罢了。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,你不愿意,我也没办法。”他抬起头,目光依旧澄澈明亮,“我再问最后一次。”阮宁说:“好。”迟景愣了愣,眼睛微微睁大。阮宁笑了笑,说:“不就是去当练习生吗?又不用花钱,去就是了,帮我报名吧。”05相信我为防止阮宁后悔,迟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电脑登录给她报名。他敲着键盘问她的个人信息,阮宁坐在他身边,边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脑上的小游戏边回答他的问题。“年龄。”“十八。”“特长。”“跳舞吧。”“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?”“阳光……”她脱口而出的瞬间才觉得不对,转过头瞪迟景,“有这样的问题吗?”迟景信口开河:“要让公司的人全方面认识你。我知道,你喜欢阳光帅气的男孩子,比如迟景同学。”阮宁有点后悔答应他了。当然,迟景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,迅速报了名,却也遵守了承诺,主动取消了舞蹈课。后来有同学回忆高三最后的那段日子,用的多半是“昏暗无光”“撑不下去了”这类比较令人沮丧的词,阮宁却想到了“有趣”。想来是因为迟景在她十八岁的青春里尽情折腾,驱散了阴霾,只留下了灿烂。高考结束那天很热,她回家后睡了个天昏地暗,醒来才接到了迟景的电话。那头放着音乐,迟景微微喘着气:“阮宁,你休息好了吗?来跳舞。”阮宁吐槽:“你可真有活力。”吐槽完后,却也从角落里扒出许久没用的舞蹈鞋。她从小就爱跳舞,不是被父母强逼着去跳,而是真的热爱。她吃过很多苦,拿了很多奖,却抵不过父母的一句“爸妈不想让你走艺术生的路”。艺术对于普通人家太遥远了,她文化课本就不差,拼一拼也不是不可以。于是,舞蹈鞋被收了起来。说不遗憾自然是假的,所以虽说去报名练习生是为了陪迟景,但阮宁知道,她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,想在青春结束之前再放肆一把。阮宁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精力。镜子里,她看到自己的汗水在空中挥洒,迟景则坐在地上唱着歌,声音轻轻的,像是怕惊扰她。一曲结束。结尾的动作是蹲着的,她顺势躺了下来,说:“好难。”她侧过脸,看向迟景,“居然还要边跳边唱,这谁受得了?”迟景笑:“你太刻苦了。跟我出去走走。”阮宁呆了呆:“去哪?”用迟景的话来说,不要管去哪里,反正是要离开舞蹈房。阮宁埋怨他,说之前拉着她来舞蹈房的是他,现在让她离开的也是他。刚一出门,两人就后悔了。六月的阳光炽烈,路人全都迫不及待地奔向空调房,只有他们傻傻地站在路边。迟景看了看太阳:“还有半个小时就日落了,稳住,我们能赢。”阮宁说:“我想回去。”阮宁到底是没能回去,在迟景的冰激凌的诱惑下,她很没有底线地跟他蹲在马路边,在楼与楼的缝隙间看完了日落。黄昏的霞光映着少年的脸,他说:“阮宁,我听说看日落可以许愿。”阮宁泼冷水:“少看点儿少女漫画。”迟景不管她,倔强地说:“所以我们来许愿吧!我希望可以顺利选上练习生,你呢?”他侧过脸,笑容澄澈无害,满眼的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。阮宁垂下眼,说:“我想跳舞,在哪都可以。”“咻——”迟景抬手,随手一抓,在她诧异的目光下,他对她笑,“我把你的愿望抓住了,在这个夜晚,一切都是有可能的。”他把她的愿望装进口袋,说:“相信我。”06没繁花红毯的少年时代也许是两人真的很刻苦,也许是那天的愿望被落日听见了,总之在招新选拔赛中,两人很顺利地被录取了。两罐可乐相碰,气泡咕嘟咕嘟地冒着,迟景托着下巴,街景映在他的瞳孔中,车辆来来往往,沉静又喧闹。他喝了一口可乐,喉结微动,像想起什么似的,问:“你怎么跟你爸妈说?”成为练习生,假期要住进公司的宿舍进行日常训练,她之前一直瞒着爸妈,走到这一步,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了。不可避免地大吵了一架。她延迟的叛逆突如其来,父母束手无策,她也不肯让步,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肯出去。“你说说你,平时挺理智一人,怎么那么冲动?”迟景站在她家楼下给她打电话,她站在窗边,窗纱静止不动,空气燥热,少年的声音十分清澈:“你报了本地的大学,不会耽误上学。”阮宁刚哭了一会儿,眼睛还是红的:“我觉得生气。”“嗯?”“我一直很听话的。”阮宁小声说,“他们说艺术生的路不好走,那我就不走了。我好好学习,也考上了想上的学校。我只是喜欢跳舞,我知道很难,让很多人为我鼓掌很难,可是为什么连试一试都不让我试?”阮宁说完也觉得丢人,正要挂电话,便听到迟景说:“可以试的,我都让你相信我了。”阮宁总觉得,遇到迟景是她最幸运的事情。虽然刚开始是迟景把她拉进他的生活中的,到最后,却总是他在帮她,帮她认清内心,帮她说服家长。帮她找到那个属于她的舞台。阮宁还是和迟景一起住进了公司的宿舍,那是一段简单的生活。封闭式的训练,公司、宿舍两点一线地上着声乐课、舞蹈课,没有繁花红毯,除了练习,还是练习。九月初,他们分别到学校报到,大一的课程轻松,每周辗转在学校和公司中间,虽然很累,却也觉得充实。十月末,公司召集所有练习生开会。某家平台联合了众多经纪公司推出了两档选秀节目,各个公司内部筛选人去参加。艺人总监的话说得很直白:“虽然是以粉丝投票为主,但公司会有主推,至于自己能不能讨人喜欢,还要各凭本事。你们的人气也是和公司谈出道位的资本。”太过直白的话,能把人从梦中敲醒,去直面娱乐圈的残酷。会议结束后,练习生三三两两地走了,迟景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,说:“走了。”不是不想出去走走,但两人都有心事,最后还是去了练习室,练得浑身是汗才停了下来。阮宁躺在木地板上,说:“这就要……开始了吗?”迟景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:“不一定能出道,但也是个机会,至少有舞台。”比赛就会有淘汰,能上一次舞台也是赚到。迟景的心态好到让人羡慕。阮宁出神地想着,突然感到手指被人抓住。炽热的汗津津的手轻轻地抓着她的手指。阮宁愣了一下,回过头去看迟景,迟景却没有看她。他看着天花板,仿佛能透过天花板看到繁星满天。练习室中灯光明亮,刺得他眯起眼睛。好一会儿,他才轻声说:“阮宁,你知道的,只要去了那个比赛就是爱豆,就失去了喜欢人的资格。所以——”他闭上眼睛,声音低低的:“在去之前,我总要对你说一句喜欢的。”07我闪闪发光的小姑娘公司各往两个选秀节目送了四个人,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人气最高的竟然是阮宁和迟景,两人实力强,长得好看,圈了一大波粉。虽是封闭式的训练、比赛,外界的消息却没有堵塞,总有人报告最新的消息。迟景始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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